你知道北天鹅羽绒公司吗？它的羽绒服走俏大江南北，曾是一代人的记忆；它的产品远销欧洲、美国、日本等50多个国家和地区；它还在国内建成了近千家专卖店；就是这样一家曾经辉煌的大企业，近日被法院公告进入破产清算阶段。

倒在寒潮中的巨头

随着近日来气温的上升，柯桥已然进入了春季。然而，民营经济的寒潮却依然在浙江徘徊，不少企业没有熬过这场“严寒”，不支倒地。杭州北天鹅置业有限公司、杭州北天鹅羽绒制品有限公司正在其列，纵然曾经辉煌大江南北，日前，杭州市萧山区人民法院发布公告称，上述的两家公司已经进入了破产清算阶段，债权人在指定日期前向两公司管理人申报债权。

▲法院公告两家公司进入破产清算阶段

这则消息一出，引起了外界的极大反响。虽然有关北天鹅公司经营异常的消息早在业界流传，并已经得到了大概的证实，但当这个庞然大物真正轰然倒地时，外界还是爆发了一阵舆论的狂潮。

公司的资产处置并不是人们关注的焦点，大家想要知道的是，作为一家曾经走俏大江南北，产品远销海外的企业巨头，缘何会在时代的潮流中渐渐消瘦，最终引来了破产的命运？在供给侧改革的当下，民营企业又该如何自保，如何转型，才能在经济的大潮中存活下来，笑到最后？“北天鹅”的破产，或许能给予我们一些启示。

曾有过“奇迹时代”

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显示，北天鹅置业公司、北天鹅羽绒公司都是浙江北天鹅股份有限公司旗下子公司，浙江北天鹅则由浙江天翔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控制，因此，北天鹅置业公司、北天鹅羽绒公司的破产清算，实质上直指浙江天翔控股。

成立于2003年的浙江天翔控股，主营范围包括羽毛、羽绒及制品、服装等，曾是萧山百强工业企业。从2013开始，由于该公司连续三年未按规定期限公示年度报告，已经被列入工商部门经营异常名录。2015年2月，浙江天翔控股就启动了资产重组，因此，恐怕在2012年左右，浙江天翔控股或许已经收到了“经营异常”问题的困扰。

浙江天翔控股，主要的业务有两块，一个是围绕羽绒、服装的有关平台，比如线下实体店、进出口公司、电商公司、生产基地等，另一个则是针对房地产布局的平台，比如杭州北天鹅置业有限公司、杭州天翔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而此次由法院宣布进入破产清算阶段的北天鹅置业、北天鹅羽绒公司，被普遍认为是浙江天翔控股整个集团资产最重、作用最关键的两个平台。换言之，两家公司开启破产清算，也意味着浙江天翔控股重组迈出实质性一步。

▲“北天鹅”牌羽绒衣，曾是一代人的记忆

这其中，不得不提的是北天鹅羽绒公司。追溯其前身，应是萧山羽绒厂。这家公司创办于1982年，是行业内创办最早、产品辐射力最强、销售网络最健全的羽绒企业之一。在北天鹅羽绒公司最辉煌的时期，其下辖四大生产基地、近十家子公司，具有年产羽绒羽毛5000吨、羽绒服装及各类服装800万件、寝具及家纺500万套生产能力，销售网络遍布欧洲、美国、日本等50多个国家和地区，并在国内建成了近千家羽绒服装、家纺专卖店，其生态羽绒寝具进入了北京、上海、浙江等地高星级酒店。

那曾是它的奇迹时代。它真的创造出来“羽毛真的飞上了天，飘洋过海赚大钱”的奇迹。它最出名的产品正是“北天鹅”牌羽绒衣，这件羽绒衣曾陪伴了一代人成长，是老一代人心目中难以磨灭的标记。

北天鹅羽绒公司的发展也并非一帆风顺，它亦不是头一次遭遇破产危机。早在20年前，在北天鹅羽绒制品有限公司基础上组建的浙江北天鹅集团公司就被迫进行改制，这是它自成立以来遭遇到的最大危机。在生死存亡关头，公司实际控制人陈招贤力扛2000余万元的债务，通过与中国服装集团公司合作，北天鹅涅槃重生。

第二次破产危机，也就是眼下的这一次。与母公司浙江天翔控股类似，如今北天鹅羽绒公司也因此连续三年未按规定期限公示年度报告，被列入工商部门经营异常名录。但它是否还能如同20年前那般浴火重生，恐怕只有时间能够解答这个疑问。

“如何做好”或是关键问题

“北天鹅”破产，在知名企业破产的名单中，自然不是第一个，但也绝不可能是最后一个。甚至可以这样说，它的倒闭，不过是近年来浙江民营企业破产大潮中一个浪花而已。但“北天鹅”之所以在很大范围引起关注，原因之一在于，这几年来，浙江部分民营企业发展遇到一些“麻烦”，各个地区有类似的大企业大集团消失，每有知名企业破产，都被外界当作浙江民营经济转型面临困难的证据之一。

其实，知名企业破产并非令人恐惧，从宏观来讲，这不过是一个市场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自然过程，属于正常现象。然而要追问的是，为什么这些企业会集体出现“跳水”？撇开宏观经济不谈，但从这部分企业的兴衰看，就不难理解部分大企业破产是正常现象的说法。特别是，从历史发展的维度来看，这批主要集中在传统行业的企业，本身就是特定时代的产物，或者天生有一定“缺陷性”。

北天鹅羽绒公司刚刚成立时，全国羽绒行业还处于刚起步阶段，而北天鹅的产品已经卖到了大江南北，并带动了整个地区羽绒行业的发展。一时间，北天鹅羽绒公司所在的萧山新塘以及附近乡镇大大小小的羽绒厂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并非羽绒密集产地的萧山一下子成为全国羽毛、羽绒、羽绒制品最大的集散地和出口地区，萧山新塘“羽绒之都”的称号也由此而来。

▲大量羽绒制品企业集中在萧山新塘，这里也被称为“羽绒之都”

作为一种满足市场基本需求的产品，羽绒业有着自身的特色：其行业进入门槛低，大多处于产业链低端，技术附加值低，产品同质化严重、竞争力弱，几乎具有完全的可替代性，这也是浙江民营经济起步时期的代表。

也就是说，浙江民营经济起步，几乎都是围绕吃穿住行等基本消费需求进行，比如说汽车零部件、服装服饰等。早期创办的民营企业，其目的在于解决基本温饱问题，因此起点本身就低。某种程度上，浙江民营经济是一种自下而上的经济业态，是靠一批草根企业家由内而外发展起来的，是内生力推动的产物，这与其他地区经济依靠从外界招商引资重塑产业的模式截然不同。

从另外一个层面讲，由于创业者受教育程度不高，自身力量较弱，起初创办民营企业只得靠家族、靠各种层次小团队，靠地方的社会网络；而在发展方向上，又靠模仿、靠复制、靠多种经营、靠门槛较低的轻工产品发展经济。在历史上，一些优秀的企业家或是转制或是通过各种途径率先办起企业，开拓了市场，获得了盈利，同镇同村许多有经济头脑的人也见贤思齐，跟着这些企业做，由此，逐渐形成了以区域分布为特征的企业集中板块。

北天鹅羽绒公司是浙江块状经济中的佼佼者，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尽管如此，但绝大多数浙江传统民营企业并未忘记出身，仍旧一直深耕发家的产业，而随着市场竞争越发激烈、商业环境发生巨变，经营模式、科技水平日益变化，这部分企业曾经的规模优势以及引以为傲的重资产模式，却变成了阻碍进一步发展的拦路虎，这也是很多传统企业始料未及之事。

落后于时代，所以遭到淘汰。这是有业内人士对民企倒闭原因的总结。如果说三十多年前这批企业顺应时代需求创办，那么三十多年之后的今天，这些已然是庞然大物的企业已不太跟得上时代脚步，也没有完全与时俱进，没有顺势而为，更没有以时代来改造企业自身，这才是根源所在。

由此可见，传统企业面临的最大问题，并不是要不要做的问题，而是如何做好的问题。显然，破产的传统民企没有解决的是“如何做好”的问题。

传统融资方式带来连锁危机

转型升级、供给侧改革是当下的热词，也是企业应该顺从的时代潮流。但在这一过程中，浙江民营企业的破产有可能还将持续。一方面，浙江民企多数处于传统行业，本身数量众多，竞争压力大，同行业之间的兼并重组势不可挡；另一方面，既然是转型升级、供给侧改革，企业破产是其中重要一个环节，只有一批企业破产了，才能腾出更多空间、更多资源给新兴企业，也只有这样，才能完成整个经济的转型升级。外界理应把此当作正常现象。

从宏观转移到微观，北天鹅置业公司、北天鹅羽绒公司的破产，为什么这两家公司会陷入如今的局面？目前，比较统一的说法是公司内部资金链断了，至于资金链断裂原因，口径不一，如市场销路不畅导致应收账款居高不下、外债加高利贷多导致债务过重、经营不善等。但有当地人士向笔者透露，两家公司的母公司浙江天翔控股出现经营问题，最大可能是涉及担保、互保。

▲在历史上，互保对浙江民营经济的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经营亏损从来就不是企业倒闭的致命原因。相对的，现金流的短缺才有可能夺走一家企业的生命。这是因为，亏损不过就像人的皮肤破了流血，但只要有源源不断的血液输入，即使长期亏损也仍能生存，而这个血液就是现金流。因此，北天鹅置业公司、北天鹅羽绒公司破产清算，根本性因素在于现金流出现了问题。而补充现金流，需要的就是融资。

从理论上来说，担保、互保是企业实现融资的一种途径，尽管当前谈互保色变，但不可否认的是，企业之间的互保，是当前浙江民营经济融资方式中仍较为主流的融资方式。而在历史上，互保对浙江民营经济的推动，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浙江民营企业要创业启动资金，但是手上既没有资金，也没有资源，如果想要从当初最大的融资平台银行拿到融资，而由于银行本身各种制度限制，比如需要担保物，导致民营企业只能通过互相之间的担保，从银行拿到钱。因此，民企创业初期，互保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企业天生的缺陷性，扮演了助推器的角色。

但从近几年的情况来看，由于互保的连锁性质，其俨然已经成为了加速企业破产的导火线。有媒体曾这样点评前几年浙江发生的互保危机：这一轮的互保危机与过去不同，过去倒闭的企业以中小企业为主，这次出问题的则多是大企业。本地百强企业中大部分都有波及，由此引发的资金困难问题就像剑悬头上。如果政府、银行再不伸手相救，任企业“失血”而亡，很有可能令当地经济陷入麻烦。

可以这么说，浙江民营企业在享受到互保的红利之后，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模式存在的问题以及由此可能引发的连锁危机。企业家们仍然沿着老路子走，不得不说，这成为埋伏在浙江民营企业发展之路上随时可能爆炸的地雷。

某种意义上，未来浙江民营企业能否再上层楼，解决好融资模式的问题或许是最重要方向之一。而这个方向，无疑是逐步摆脱传统银行间接融资，尝试债务融资、上市挂牌等直接融资途径。

跨界房地产桎梏

近年来，房地产市场“住房过剩”，风险越来越大已是业界的共识。企业回笼资金的速度慢，而融资难度却越来越大，导致了企业高负债、资金链紧张，在这种大背景下，期望从房地产市场中捞一杯羹的企业，往往受害颇深。

浙江天翔控股也是涉足房地产的企业之一。06年以来，随着经济环境和市场的剧变，在多元化的战略部署之下，浙江天翔控股决心进军房地产等产业，杭州北天鹅置业同时注册成立。其花费七千七百余万竞得了一块地皮，并在这块地上建造天翔憬天国际。该房产预计于2013年交付，但如今，天翔憬天国际现场狼藉遍地，无人管理。浙江天翔控股的这次投资，可能并未达到预期的效果。

▲许多民营企业都有着跨界经营，进入房地产业的行为

民营企业进行多元化的战略部署，本意是为了分散集中经营的风险，这个初衷是好的，但是对于跨界项目的选择，却需要深思熟虑。诚然，房地产投资有着远比基础制造业更好的回报率，赚钱效益更明显，但高收益的背后，潜在的风险也随之加大，这种风险，来自于资金沉淀深以及畸高的财务成本。一旦金融环境不宽裕、银根缩紧时，由于资金无法及时回笼，企业将会暴露在巨大的风险之中。

由于进入房地产项目而使自身的发展受到影响，这在浙江，甚至在柯桥，早已不算个案。不少企业都是因涉足房地产开发项目而出现资金链紧张的局面。浙江地区为何烂尾楼工程频出，恐怕一部分原因就要归咎于此。即使是那些现金流充足的企业，也有些因为涉足房地产而出现资金链紧张的情况。这些民营企业当下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如何将房地产项目打点妥当，或者从中全身而退。但无论抉择如何，这都将会是一场巨大的考验。

来源：涌金楼       柯桥日报

编辑：纺织印染服装资讯平台